他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提到,教書只是他混口飯吃的副業,而參與勞工運動才是他真正的正職。對於他而言,汲取學術理論的目的就是爲了實踐。這兩者之間沒有任何衝突。這也是我上他的課時特別有感受和衝擊的原因。曾經有位老師說,我崇拜作爲父親符號的知識,後來想想好像應該多加實踐這一項特質。
他偶爾會在課堂上提起,曾經花了7、8年時間參與薩爾瓦多勞工抗爭運動的經驗。這個案例就像一般成衣工廠面臨的經驗一樣,一旦工人要求組織工會,或出現提供更低成本的地方,廠商都會萌起遷廠的念頭。這個案例特殊的是,設立在薩爾瓦多並打算關厰的外包商是台南企業,後來經過長期的談判(途中也把最上端的Garments找來),最終竟然能夠跟廠商達成協議,由資方出資讓工人自行運作的一家公平成衣厰,算是少數談判成功的案例。
一般的成衣工廠都會遇到勞動條件,如薪資和工作環境低劣的問題,而被社會運動者冠稱爲血汗工廠(sweatshop)。這種血汗工廠特別常見於80、90年代期間。許多我們熟知的Nike,Gap, Tommy Hilfiger等著名國際品牌公司,都紛紛將製造成衣的部分轉交給正值加工出口全盛時期的亞洲四小龍代勞。
血汗工廠另一個關鍵問題在於,在全球成衣交易的利潤中,售商和品牌商各佔了50%和35%,,相等于整體利潤的五分之四由美國爲首的11家跨國企業壟斷。承擔固定生産投資的外包商主要由亞洲四小龍承包,利潤佔了10%。可是,親手製作著名品牌商品的各國各地的勞工所獲得的薪資往往是整體利潤中最微薄(僅有5%),其所面對的勞動條件也是最爲惡劣的。簡單來説,假若一件Nike衣服價值100元,不負責製造的知名跨國品牌公司從中賺取了80元,以亞洲爲主的外包商得10元,而親手製作的底層勞工卻僅獲當中的5元,造成世界成衣貿易價值鏈的嚴重不均衡分配。
他後來還特別針對薩爾瓦多的成衣工廠這個案例,花了兩三年的時間寫了一篇學術文章,「全球化時代的國家、市民社會與跨國階級政治 ──從台灣支援中美洲工人運動的兩個案例談起」,交待了此運動過程所牽涉的行動、策略和結構因素等。
最難能可貴的是,這個案例還特別被紀錄片導演賀照緹拍成影像,帶著攝影機跟著老師到薩爾瓦多走一趟。不過,賀導演原本想要用鏡頭記錄一個運動的高潮,她沒想到去到薩爾瓦多機場的那一天,卻得知相隔五年後的Just Garments卻因爲積欠房租而被房東鎖了起來,面臨被關閉的命運。剛過的6月26日是這部影片「薩爾瓦多日記」在臺北電影節的首映。第二場,也是最後一場將在7月4號,西門町的新光一廰上映。
記得陳信行老師特別為這部片子寫了一篇幕後告白,開頭就這麽寫著:
「以前,我們只知道台灣是訓練出屠殺了成千上萬我們同胞的獨裁者道布依桑(Roberto D’aubuisson)的國家」,在最後一晚的送別晚會上,席貝多這麼說:「直到跟信行和他的同志們並肩作戰過,我們才很意外地知道原來台灣也有像我們這樣的人。」
這是我這輩子所聽過的,最讓我感到驕傲的讚美之一。
有機會的話,歡迎看看這部用知識、熱情、血汗和生命拼湊起來的故事,算是老師那篇論文的下集,裏面還有斷續地藉著他的日記,和成衣工廠的工人代表Ghilberto這些年來往返的748封信。
張溦紟
『At 25@紟』
1 流星痕:
我是从The Wonderful World 哪儿溜过来的。Wow!这儿真不错,可看到七位针对本地大马的时事和政经文教作出的文章。我在我的空间里加上这儿的链接了。以后就会常常来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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